“赤冢……同学?”
和想象中的可能的可怖样子完全不同,身前十几步远的赤冢辉从外观上看起来却十分“正常”,黑白色的校服衬衫和西裤。唯一让女孩感到战栗的,大概就是那双赤红得不似人类的瞳孔了吧。
“杀了你!”只见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。
浅见里杉问道:“理由?”
“杀了你!”仿佛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一般,赤冢辉从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。
反应过来,却不知道何时,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长长的木棍,啊啊大叫地冲了过来。
本来以为要面对的是什么恐怖的事物,没想到对方仍旧只是并不强壮的少年而已。可是,即使仅仅只有这样的程度,她也完全没有应付的经验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持武器的少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。
那一瞬间,完全呆立在原地,眼见着那根木棍朝自己挥了过来,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——不行,要躲开才对!
“啪。”
睁开眼睛,只见十几米开外的地方,少年挥出的木棍重重地撞击在了地面上。
明明对方冲到了面前的,这时却又距离这么远,就好像……自己瞬移了一般。
——瞬移?
“去死吧!”
眼看着少年再次冲过来,朝自己挥出了木棍,浅见里杉在心里默念起了“瞬移”这个词。
然而,这一次的咒语却失灵了。
随着巨大的“啪”一声,木棍折为两段,碎裂的木屑漫天飞扬。
在最后一瞬间,微侧身子,那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了右肩上面。女孩那柔弱的身躯如承受这一下重击,骨头迸裂的剧痛瞬时蔓延到了全身。
女孩神情扭曲地趴在了地面上,用急促的喘息来缓解身体上的剧痛。只见她左手撑在泥土上面,支持着痛苦得颤栗不已的躯体。而右手稍微动下就会牵扯到肩膀上的神经,几乎已经毫无知觉了。喘息了好久之后,她勉强抬起头来,重复着刚才的问题:“为什么?”
折断了武器的少年,一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,没有继续攻击。听到了女孩的问题,他理所当然地大喊道:“怪物,你是怪物!”
女孩一时愣住了。
低下头,在视线里面,垂下的血红色的发丝摩挲过脸颊,随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,在眼前不住摇曳着,衬映着身上血色的衣装,散发出妖异的气息。
双手也是,依旧被淌动的鲜血所包裹,呈现出可怖的外观。
——原来,在这个虚妄的地方,我才是被称之为“怪物”的存在啊……
她自嘲地笑了起来。
——是啊,我明白了呢。
抬起头来,重新望向了几近疯狂的少年,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。
——千歌姐姐,我终于明白了呢。
感知到他的情绪,从而引发了这种异象,最终促成了这个“世界”的具现出来的人,其实就是我自己啊……而他所做的,仅仅是将无端而强烈的怨恨迁怒到我身上,加诸自以为是的念头,施以可笑的妄想,就像结网的蜘蛛一般,编织出了这个充满怨恨的大网,守株待兔,等待着我的自投罗网,仅此而已。尽管这一切,并不是出于有意识设下的“陷阱”,只是他近乎本能的行为……可是,我却无法逃避。
——对于和常人不同的我来说,“存在”的意义就是“被感知”么?
想通了之后,唇齿间不由有了几分苦涩的味道。
收敛了笑容,女孩重新站了起来,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。剧痛持续从右肩处传来,可是除了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之外,她却表现出了浑然不在意的样子: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原以为已经打倒了“怪物”的赤冢辉,看到这一幕,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。
“去死,去死吧……”少年口中发出像野兽般的嘶吼,挥动着手中剩余的半截木棍,胡乱地攻击着眼前的目标。
轻松地退后了几步,避开了少年的攻击范围,女孩轻声自问:“我应该怎么做呢?”
眼前的少年显然已经变得神志不清,甚至有些癫狂起来了。
原本灰白色的天空,渐渐沾上了深紫色的灰翳;大地也正逐步被蔓延开来的赤红所浸染,将地上的无数血色娃娃衬映得更为吓人;那些巨大的课桌椅仿佛在不安地抖动着,而原本飘在空中的书本和试卷,此时也抱成团蜷缩在了一起,瑟瑟发抖起来。
天地之间愈发阴沉可怖起来。
——是呢,既然这里本身就是虚假的世界的话……
轻呼出一口气。
妖异的长发瞬间褪去了血红,重归为折射着光泽的飘逸的黑发;衣服上浸染的血迹眨眼间蒸发殆尽,显出清纯而端庄的白色来;手臂上流淌着的血水也顿时逃逸消散,露出了她那本来的白皙无瑕的肌肤。仅仅只是一瞬间,她的外貌就变回了真实的样子。
精致可爱,略显冰冷,就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外观。
轻轻蹙眉,她再次自问:“我应该怎么做呢?”
——杀了你!
即使陷入了疯狂,依旧能感知到对方的那种饱满的恨意。
“为什么?”
——为什么,明明大家都只是中学生,都只是小孩子而已……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得让人不可思议的恨意……仅仅是因为……是我的缘故么?
视线牢牢地盯着前方的少年,而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些什么,稍微冷静了下来,赤红的瞳孔朝这边望过来:“我要杀了你!”
那天所发生的事情,即使确实是对方的错,可一开始完全可以说只是一个误会而已。而自己的特殊体质,却让这种误会扩大到了几乎难以收拾的地步。在那之后,应该是安逸寺流萤的自作主张,才让这件事显得更加严重,让自己和香山绫叶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。这就是他为何如此怨恨自己的缘故吧?
——可是,就算这样也……无法理解!
——从常理来说,明明应该是你向我道歉才对的……
因为难以理解,女孩的神情变得委屈而幽怨起来:“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……你别逼我好么?”
却见赤冢辉恍若未闻,而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长的武士刀,带着木然的神情朝这边走了过来。锋利的刀刃正散发着凌冽的杀意。
——是这样啊,那我也已经……
咬着嘴唇,终于下了决定。随后,女孩轻轻地笑出了声音。
——没办法了呢。
嘴角露出了冷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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